由卑贱到至尊:史上最辉煌的奶妈北魏常太后
北魏文成帝拓跋濬的奶妈常氏,原是北燕人,属于被罚没入宫的罪人家属,入宫时已经怀孕,等发觉肚子大起来时已经迟了,幸亏遇到了同乡冯左昭仪,冯左昭仪见她一副忠厚善良模样,动了恻隐之心,通过赫连皇后把她送到了太子东宫,做了皇长孙拓跋濬的奶妈,这下既保住了性命,又彻底改变了命运,换句话说,冯左昭仪既是常氏的救命恩人,又是常氏这匹千里马的伯乐。
常氏与拓跋濬被冯左昭仪送到了北郊鹿苑暂避。从这里也能推断出一点:后宫现在掌握在赫连皇后手里,而常氏保护皇孙求左昭仪冯氏不去找皇后,看来她对赫连皇后有些不信任。
拓跋濬的继位使保姆常氏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剧变,常氏先被尊为保太后,接着册封为皇太后,鉴于皇帝在常太后面前还是个听说听道的乖孩子,常太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魏国第一人!
此时,常太后在后宫还有两个潜在对手:皇帝的生母郁久闾氏;现在被尊为太皇太后的赫连皇后。
428年拓跋焘征伐大夏,一次抢来赫连勃勃的三个女儿,三朵姊妹花被拓跋焘一并收进被窝,后来姐姐被封皇后。
赫连太皇皇后虽然时过境迁没啥权势,但毕竟是太武帝的皇后,而且与常太后不同,赫连氏出身高贵,还有两位太妃妹妹做铁杆帮手,这令常太后多少有些孤单感觉,甚至有些自卑心理。
但是,赫连太皇太后现在有一个短处无法自辩:宗爱暂短当权期间,一切坏事都是以她的名义发布诏令,这些还能推脱为矫诏,但拓跋余册封她为皇太后,却无法推说不知道,更无法解释:为何没有推辞?
仅凭这一点,常太后便足以至其死地,但老谋深算的常太后采用了借力打力妙招,先以祖制为名,以赫连太皇太后的名义于452年12月6日赐死了小皇帝的生母郁久闾氏,次年,赫连太皇太后也被赐“病薨”,此举貌似出于小皇帝之口,其实可以肯定为常太后杰作。
拓跋濬继位之初,乳母常太后插手朝政的行为史载不详,但此时的常太后是小皇帝惟一的情感寄托是无疑的,常太后给天下诠释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真正含义:太后的兄长常英从肥如县令越级晋封为散骑常侍、镇军大将军,并赐爵辽西公,二年后封王;太后弟弟常喜封镇东大将军、祠曹尚书、带方公;太后的三个妹妹皆封县君,就连妹夫王睹也做了平州刺史、辽西公。
几乎一夜之间,常氏一门占据了魏国军政多个枢要位置。
做452年的魏国皇帝并不易,国家百废待举,最大的危险来自鲜卑氏族“兄终弟及”的旧规矩,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决不是一两代帝王用铁腕就可以拗断,对于做皇帝,叔叔们能没点想法?
常太后的“任人唯亲”,对北魏帝国的维稳却是有利的,常太后此刻成了十三岁的小皇帝的真正后盾,这才使拓跋濬有胆量与能力显示出了与其年龄不大符合的一系列铁腕做派,
拥立有功的骠骑大将军拓跋寿乐与尚书令长孙渴侯相互争权,朝堂一时乌烟瘴气,小孩子未必不心狠,干脆各赏一刀!
皇帝仍健在的两位叔父:广阳王拓跋建、临淮王拓跋谭同一天死了,《魏书》中对死因语焉不详,后世有人推断是拓跋濬为了防患于未然,“先下手为强”了,只是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也万幸如此:没有形成大案,没有株连任何人。
《魏书》明确记载了拓跋濬以“议不合旨”——也就是意见与自己不一样——罢免了太尉张黎、司徒古弼等内阁大臣,并随后处死了他们,进而杀掉了对自己支持不力的乐陵王周忸;同时以谋反罪名干掉了叔叔建宁王拓跋崇、永昌王拓跋仁。
把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因素坚决消灭在萌芽中!少年皇帝这种无情与远见难道天生具有?
深谋远虑,在常太后的言传身教之下,算不上先天具有,而冷血无情绝对是后天教育所致,能对小皇帝施加决定性影响的无非两人:幼儿时期是祖父拓跋焘,少年时期无疑就是奶娘常氏了。
佛教经历太武灭佛之后,其勢渐微,眼看就要沦为地下邪教,但在拓跋濬登基之后,得以迅速恢复,常太后也功不可没。
其实,太武帝拓跋焘灭佛诏令颁布半个中国,却始终没有灭掉自己后宫中的佛祖,原因也简单:自太祖拓跋珪始,所有的皇后都来自崇佛国家,后燕、后秦及大夏等十六国都把佛教奉为国教,道武皇后慕容氏、明元皇后姚氏、杜氏、及太武皇后赫连氏,是这些虔诚的佛教女性主宰着北魏后宫,所以,北魏后宫才是真正的佛教大本营。
常太后出身东宫,曾亲身经历太子晃抗命救僧人的一幕,处于这种环境,很自然也被熏陶成为一名虔诚的佛教信徒,所以,在她还处于保太后身份时就要求拓跋濬尽快恢复佛教,以求佛祖庇护。但是,公元453年时的拓跋濬首先面对的是财政危机,据《魏书•高宗纪》载:“世祖经略四方,内颇虚耗,既而国衅时艰,朝野楚楚”。——这就是说,由于祖父拓跋焘的穷兵黩武,国库空了!
而少年皇帝却并没有关注空空如洗的国库,相反,在应付接连不断的叛乱、密谋同时,还是做出了决定:全面恢复几乎被祖父拓跋焘灭绝的佛教。
国事繁杂,财力枯竭,内外交困,百事烦心,拓跋濬怎么还有闲情逸趣来关注佛教兴衰?就算少年皇帝天才,能够意识到信仰关乎国势,这也不应该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首先关注的行为。
鉴于此时能够左右皇帝思维与行为的唯有常太后,所以,立即恢复佛祖在魏国的地位,应该是已过中年的常太后在背后起着一锤定音的关键作用。
拓跋濬传诏从中山请回在那里躲难的高僧昙曜,以协助当时的道人统(管理国家宗教事务的官员,并非道教中的道人)师贤铸造铜像以及修造皇家寺院。
但是,常太后却没能见到由自己决定的杰作:武周山石窟正式动工的当年,也就是被称为北魏和平元年的公元460年,支持皇帝恢复佛教的常太后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被谥号昭太后,拓跋濬依照常太后生前遗愿,将她葬于广宁磨笄山,并遵行前朝惠太后的形式设立寝庙,又置守陵人二百户,立碑颂德。
常太后出身平民,进而沦为奴婢,偶然的机遇扭转了她的人生轨迹,作为一个保姆,她达到了这一职业的辉煌顶峰,在历史长河中,她像一叶不起眼的小舟,却给后世留下了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