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该争取国家主权的时候,他们却在闹分裂
陆征祥征求意见后定下方案:由王正廷(南方政府代表)任第二代表,驻英公使施肇基为第三代表,顾维钧(驻美公使)为第四代表,驻比利时公使魏宸祖列第五位。
但是北京方面推翻了这种安排,大总统训令,中国代表名次应排列如下:陆征祥、顾维钧、王正廷、施肇基、魏宸祖。关键的调整是顾维钧取代王正廷排第二位,北京方面的考虑是,如果出现陆征祥因病不能参会的情况,万万不能由南方政府的代表王正廷掌管大局。
陆征祥、王正廷、顾维钧
南方代表问题,在和会召开之前,已让北京政府困扰多日。南方军政府原来一直希望能获得某种正式代表团的身份,但这在国际上显然是不可能的,而王正廷也一直希望能以中国代表团的南方代表的身份参会。
除了王正廷外,南方政府还向巴黎派出了两个人,郭泰祺与陈友仁,他们甚至比王正廷还要活跃。他们代表南方政府发布了很多公开声明,并召开记者会。
郭陈二人去巴黎比王正廷要晚,他们主要不是开会,而是“监视”中国代表团,他们曾私下说,只有他们二人才是南方政府的真正代表。
对中国代表团来说,在和会上为国争取利益的同时,还要费尽心力处理内部矛盾。因为名次的变化,不但王正廷大为反感,施肇基也很不悦,他自认资格够老,如今却排在了第四位。
变更代表名次的后果很不幸,以王正廷、施肇基为一方,与陆征祥产生了难以想象的纠纷,这种攻击甚至会连累他人,因为中国代表团的秘书长岳昭燏参与了起草向北京的申报名单,他们认为岳是陆征祥的“私人秘书”,要求换一位秘书长。有时候,顾维钧也成为批评目标。
陆征祥离奇失踪
1月27日午饭时分,中国代表团获悉,中国将被邀出席下午的“十人会”,阐述自己的立场。日本已经在上午的会议上阐述了自己的立场,它要保留德国在山东的租借地。
中国代表团紧急开会磋商,确定下午由谁来发言。在这个关键时刻,团长陆征祥意外地缺席了,他因为身体不适,没参加午餐会。岳昭燏上楼请示,陆总长则答复,疾病缠身,不能赴会。到底谁去发言?大家只有紧急磋商。
施肇基首先表态:自己没有准备这方便的材料,不去开会,顾维钧准备得好,所以应该由顾维钧去阐述。王正廷则说:自己去可以,但不发言……最后妥协的方案是,由王正廷和顾维钧参会,王不发言,由顾维钧发言阐述。
代表们之间的摩擦日趋严重,不得不更换了新的秘书长。二月初,代表团召开一次会议,第一个赶到会场的顾维钧,惊奇地发现,通常属于会议主席陆征祥的位置,却放了两把椅子。
王正廷的秘书说,既然王代表的是南方政府,地位和陆征祥代表北方一样,既然地位相当,就应该像联合主席一样并排就座。
陆征祥对这样的安排皱了皱眉头,但是他在左侧的那个椅子上平静地坐下了,这时王正廷进场,神态庄严地坐到了右侧的椅子上。面对这样的喜剧画面,陆征祥吃了一惊,以至于有一阵子一言不发。王正廷毫无顾忌地宣布开会,并且要求听取汇报。
会议进行中,王正廷不断用肘部向陆征祥那侧挤去,陆征祥不得不一点点挪开,最后索性离开了桌子,坐到一边去了。
1919年初,在法国巴黎凡尔赛宫举行的巴黎和会会场
第二天,陆征祥称病未能到会,不久,他就离开巴黎,去向不明,甚至连他最亲密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代表团陷入混乱,明显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施肇基和王正廷,而另一派则同情陆征祥。
顾维钧建议,马上派人去寻找陆征祥,其它工作按照原计划完成。最终,大家获悉,陆征祥去了瑞士,他在洛迦诺湖畔有一栋房子,那是他最喜欢的休憩之所。
这是相当滑稽的事情,陆征祥离开后,大家议论纷纷,有消息称,梁启超将取代陆征祥,出任代表团团长,但是到3月份,陆征祥又回来了。
代表团内部的争执,反映了国内政治斗争的局面。应该说,几位代表,水平都非常高,他们大多有国外大学的博士学位,彼此也以博士相称,但是却无法结合成一个出色的团队。
陆征祥想要对内做到一种关系的平衡,但是在名单定下的那一刻,这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了。代表团的涣散,反映出国内的困局。
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想有出色的外交是很困难的,而当时的中国,不但南北分治,即使是北洋政府内部,也是派系斗争不断,人员更替频繁,很难产生一贯而有力的外交政策。所谓的“弱国无外交”,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