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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姑娘”班纪实
【作者】:李英  【发布时间】:2016-02-25

 

19645月,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二十四团从当时的二队各班抽调16名最能干的姑娘组成一个特殊的班组,命名为“铁姑娘”班,旨在全团树立一个有特色的典型,主要任务就是生荒地治碱工作。任班长的是1960年进疆,当年入党的高玉清。
生荒地治碱就是在生荒地打好一条条埂子,把水关在里面,一块地一亩,一条毛渠一边是10块地,两边就是20块地,这个条田因“铁姑娘”们被命名为“三八妇女田”。由于是生荒地,都是虚浮的碱土,根本经不起水的长时间浸泡,看着打起来的埂子,一浇水就垮口子,一跨就是50米、100米的,那要再堵起来,就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了。姑娘们穿着水鞋跳到水里,被水泡的酥软的地就像沼泽地,一下去泥水就漫过了齐膝的水鞋帮,灌满泥水的鞋成了沉重的负担,光脚在里面一步一滑,反而影响效率,姑娘们干脆脱了水鞋光着脚在地里跑来跑去,挥舞着坎土曼堵口子,刚开垦的生荒地有很多芦苇根或其他尖利的植物根茎,也就经常有姑娘的脚被划破,鲜血直流,在堵口子的当口,是顾不上包扎的,口子不及时堵上会越垮越大,因此,被划破脚的姑娘咬牙坚持和姐妹们一起战斗到口子堵好踩实,才会在碱水里把脚洗干净,用烂布条一裹,穿上水鞋又投入到下一轮人水大战中。当时多穷啊,几乎没人穿袜子,更舍不得裤子了,姑娘们大都挽起裤腿,最多两天,腿就被碱水碱出许多小口子,再接触碱水可以疼得人浑身颤抖,等适应了碱水,南方姑娘们特有的细腻肌肤就粗糙了。没有人喊苦叫累,她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谁也不会为这个群体丢脸,她们要担当这个集体的荣誉。
再苦再累白天还好点,夜里“看死水”才是真的苦。白天关好的水,夜里要确保不跨口子,只要一块地跨了口子,这块地的水就漫到下一块地,那一溜的地必然要全部垮掉,绝无幸免,那白天的水就白灌了,因此,夜里“看死水”这样责任重大的工作绝大多数时间是由班长高玉清承担的,因为她是党员。她必须整夜不停地在田埂上踩个不停,以巩固田埂,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个条田180亩,一晚上下来,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当时土地平整度还很差,地势落差大,保证不跨口子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加强责任心,只有不停地跑。还要细心,听到哪条埂子有悉悉索索的细小流水声,那就是蝼蚼(一种小爬虫,善钻洞)把埂子钻了洞,要赶紧踩实压紧,发现埂子低的地方要赶紧加高。晚上“看死水”最怕刮风,地里灌满了水,风一吹水就一浪一浪地荡,这样很容易跨口子,这时候的高玉清高度紧张,那就是跑着巡查每一条田埂,一刻也不敢放松。等第二天接班的人来了,高玉清连回家的劲都没有了。
一天夜里,刮着风下着雨,水也没停,晚上又看不见,几个值班的姑娘们都淋湿了,分别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看着进水,半夜里水满了再进水就要跨口子了,当时水很珍贵不能浪费,可又不能跨口子,两难中,高玉清决定挨批评把水打到条田旁的林床里。正在排水时,离高玉清四、五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叫声,就像小孩凄厉的哭声。高玉清吓得拔腿就跑,下着雨田埂是滑的,她一下就摔到排碱渠里去了,从头到脚湿了个透,连滚带爬地从排碱渠里爬出来,又哭又叫地向其他姑娘跑去,那几个姑娘也吓坏了,哭叫声连成一片。另一个条田的男同志听到后,大声安慰她们:“姑娘们,别害怕,那时狐狸,它不伤人的。”几个南方姑娘才渐渐安静下来。已经湿透的她们,在恐惧和泪水中一直坚持到早晨。
那时四脚蛇也特别多,成群结队地到处跑,南方姑娘哪见过这种可怕的动物,每每有四脚蛇跑到跟前都会吓得乱蹦乱跳。有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她们坐在田埂上,一条四脚蛇从背后钻进了一个叫顾良美的姑娘的衣服里,她感到背上有东西在快速地爬已经到肩上了,就一把死死抓住了这条四脚蛇的后半身,四脚蛇的头和上肢露出衣领外,她大声叫坐在旁边的高玉清帮忙抓出来,可高玉清一见,吓得手里的馒头都扔了,一口气跑出去好几十米,还是一个带姑娘们干活的男同志帮顾良美抓出四脚蛇扔了。当时顾良美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就像傻了一样,回过神来才大哭起来。后来,老职工教我们把裤脚扎起来,衣服的下摆掖在裤子里,就不怕四脚蛇再钻到衣服里了。
劳动也创造出质朴的智慧。在当时艰苦的条件下,姑娘们的一些创举令她们现在仍津津乐道。一天两顿饭是在工地上吃的,没人带碗筷,家里也没有碗筷可带,一家人就一个脸盆,打饭洗脸洗脚都是它,谁也不会带地里去。打饭时,坎土曼在水里涮涮,菜就打在坎土曼上,筷子是就地取材,折两截红柳棍或芦苇杆,手里拿个包谷馍,吃得也是津津有味。中午的午休更是就地解决,那时还没有树,就带个被里子,四角缝上带子,绑在四个坎土曼上,立起来就是一个简易凉棚,几个人一件衣服往地上一铺,把一堆碱土培培高就是枕头了,四个人就躺在地上休息或聊天,还觉得挺惬意。马灯护罩应该是当时的一项发明了,马灯本身的罩子是玻璃的,很容易破碎,而当时晚上值班全靠马灯照明,就有人用铁丝或有韧度的东西在马灯罩子外面在做一个保护罩,可以有效延长马灯的使用寿命,“铁姑娘”班就有这样的马灯,时至今日,仍令她们难忘。
就是凭着一股战天斗地的豪情和对集体荣誉的珍视,“铁姑娘”班的姑娘们在5个多月的治碱中,没有发生一起跨口跑水事件,她们的条田治碱质量在全团名列前茅。“铁姑娘”班也名声大噪,经常有上级部门来采访,班长高玉清也多次到师里做报告。二十四团第一任团长杨和顺当时说:“如果明年种小麦出苗率能达到85%以上,要给‘铁姑娘’班立个碑。”第二年,也就是1965年,小麦出苗率达到了95%,长势喜人。也在这一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单位经过撤并,“铁姑娘”班也随之解散,各自回到自己的班里了。碑虽没有立,可“三八妇女田”一直叫了很多年。当年的老军垦,时至今日提起“铁姑娘”班还都要伸大拇指。她们用坚韧和勤劳成就了建团初期的一段创业佳话,也给那一代军垦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岁月也许湮灭了她们个人的姓名,但那个集团称号却历久弥新,闪耀着不可磨灭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