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可爱的姑娘
上世纪八十年代,莫索湾已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这里到处是绿树成荫、条田成方,公路交通四通八达,原来这一座座连绵起伏的沙漠,如今已变成了石河子最大的产棉基地。记得1979年9月下旬,我所在的石河子一四八团二营十五队一下子分来了八位可爱的姑娘来下乡插队工作,她们都是从石河子玛管处分配下来的知识青年,家都住在大海子水库。大家一听说姑娘们都是从城里头来的,这下可炸开了锅,年轻小伙子们蜂拥着跑到队部办公室门前看热闹,这让原本青年人就比较多的15队,这下可就更热闹了。
到了连队后,八位姑娘被安排在青年排的3班和4班,这两个班都是青年女班,吃住一切安排就绪,姑娘们就算扎下根了。第二天八位姑娘就跟着女班的姑娘们下地干活了,这第一天上班就赶上了拾棉花。对于拾棉花来说,她们只是见过棉花,却从来没有拾过棉花,不过,拾棉花不是很难的,一学就会,大家按着一个班一道毛渠排好了地段,就开始拾棉花了。连队的职工们一个个拾起棉花来都比较快,一上午就能拾到40、50 公斤,可这八位姑娘一上午个个埋头苦干,却才拾了10几公斤,有两个大一点的姑娘苗苗和栗春玲稍快一点,拾了20几公斤。三秋大忙季节,中午一般都是在地里吃饭,每当中午吃饭的时候,年轻人在一起总爱说笑逗乐,小伙子们一个劲地瞅着这些姑娘,私下在小声议论着,那个姑娘长的漂亮,那个姑娘身材长的苗条,把这些姑娘一个个看的不好意思,都害羞地低下了头,大家吃完午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后,在队长的吆喝声中,接着又开始拾棉花了。
在那个吃大锅饭的年月,干多干少一个样,都是拿一样的工资,每天干活都定的有工效,只要完成当日工效就可以了。拾棉花定的是每人每天60公斤工效,很多人都是在上午加油地拾,因为上午有露水,棉花好拾又压秤。下午天气比较热,就慢慢拾,好熬到下班,只要完成工效就不会挨批。可是这八位姑娘从来没有拾过棉花,从早到晚一个劲地拾,到下班时也就能完成一半工效,青年排刘排长看她们是刚工作的,又是下乡知青,也就不强求她们完成工效了,让她们下班了。两天过去了,这八位姑娘已是累的筋疲力尽了,她们中间最大的苗苗有22岁,最小的王英、张淑梅才17岁,在城市里上学、长大,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累的活,身体实在是吃不消了。一个星期过去了,有的就累病倒了,有的累的动不动就哭鼻子想家,那些调皮捣蛋的小伙子们,就在一旁嘲笑她们,说她们是城里的娇小姐们,温室里的弱苗,这下更激起她们想家、回家的念想。可还是有多数人对她们报以同情和关心,有的帮助她们拾棉花,有的小伙子帮她们背袋子过秤,还有的把自己超额的斤数,划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帮助她们完成工效,减轻她们的劳动强度,总之,帮助她们暂度难关……。
秋天一项一项繁重的工作是接撞而来,拾棉花工作暂告一段落,可掰玉米棒子的工作就来了,每天早晨7.30分就要下地干活,一人排一铺子,也就是玉米杆5行砍倒后铺成一铺子,玉米棒子要一个一个地从铺在地上的玉米杆子上掰下来,不能有遗漏,不能像猴子掰包谷,掰一个丢一个,排长和队长随时都在后面检查质量,掰不干净的就要被叫住回去返工。掰玉米棒子看起来简单容易,但长时间机械地重复干一个动作的活就会很累的,掰下来的玉米还要堆成堆,用筐子装起来再运到拖拉机的拖斗上,每筐玉米约20多公斤重。小伙子们搬一筐玉米还能轻松地运到拖斗上,可姑娘们搬一筐玉米运到拖斗上就很费劲,都是搬上半筐玉米往拖斗上倒,一天干下来就把胳膊和腰都累的够呛,再加上玉米叶子犹如刀子一样,把手上手臂上划的伤痕累累,还有玉米须和玉米穗干了后制造的粉尘十分呛人,粉尘落入衣领和身上奇痒无比,有很多人还会因此而出现皮肤过敏,这掰玉米真是最折磨人的工作。但在那个年月里没有人敢叫苦连天,如果谁要是说这活简直就不是人干的,那她会被当做怕苦怕累的典型,被青年排和全队的职工批倒批臭,让你在思想政治觉悟上就永远翻不了身,什么入团、入党或者干轻松一点的工作,甚至提拔干部你都不要想了,绝对轮不上你,每一个青年人在那个时期都是非常积极要求进步的,思想觉悟都是很高的,劳动尽管艰苦和劳累,但大多数青年人都是咬紧牙关硬挺过来的。就这样,掰完玉米还要把玉米杆子堆成大堆,总之,掰玉米的活整整要干半个多月的时间,可把我们的姑娘和小伙子们累的是筋疲力尽,尤其是这八位可爱的姑娘更是累的欲哭无泪,她们生平那里干过这么又苦又累、又痒又呛的活啊……。
一晃,冬天来到了,连队开始了紧张繁忙的备耕拉沙工作,连队的几台拖拉机全部上阵,所有男职工全部在沙包上负责装沙,地里面卸沙子全部由女职工负责。白天大家都好过,说说笑笑一天就熬过去了,可是,到了晚上,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又在三九天里,在地里面卸沙子是特别的冷,最冻的就是脚了,这八位姑娘一个个冻的哭鼻子,因为她们没有毡筒和皮大衣,其它的姑娘都是从家里面带来的毡筒和皮大衣,有的是借来的,可这八位姑娘没有这些能御寒的衣物。第二天她们也不怕穿着毡筒嫌难看了,只要暖和就行了,也到处借毡筒和皮大衣,她们听说我有一件皮大衣,但听其她姑娘说我这人比较清高,一般都不敢来借,她们也许是城里头长大的姑娘,比较大方,就冒昧地找我借皮大衣,我当时在开拖拉机拉沙子,这皮大衣我连自己都舍不得穿,本不想借给她们,怕她们给我穿脏挂烂了,但想到她们都是下乡来的,家又不在这里,很不容易,我就勉强地借给了她们,可这一借,她们就穿了一个冬天,白天你穿,晚上她穿,我这皮大衣竟成了她们的传家宝,就没有清闲过,一直到拉完沙子,她们才还给我,我一看这皮大衣已是半旧了。
一年后,这八位姑娘里有七位姑娘陆续回城了,最后仅留下了她们中的大姐苗苗在十四队安家结婚了。她们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对于我来说,对她们下乡来劳动锻炼,我多半是流露出对她们的同情和怜悯,但在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我也帮助不了她们多少忙,只能尽我的绵薄之力来帮。她们中间每个人都给我留下了不同的印象,像齐国华给我的印象是端正秀美、腼腆大方、不失大家闺秀;栗春玲却是朴实伶俐、踏实肯干;刘东丰是泼辣大方、像一个假小子、不怕苦怕累;王晓燕是清高娇媚;王英是娇柔雅气、富有黛玉的气质,也许是长相有点像王文娟吧;张淑梅却是娇小妩媚、不屈服的她熬过了那段难忘的人生经历;何新花淑雅大方、敢作敢为有个性;她们的大姐苗苗是敢说敢做、雷厉风行、锻炼了出来,一辈子扎根在了农场这个广阔的天地。时间犹如过往云烟,但那段艰苦的生活却深深烙印在姑娘们的心里,永远是抹不掉的心灵创伤。
如今,已晃35年过去了,我一直再没有见过她们,对于在一四八团二营十五队工作的那段经历,我想她们永远不会忘记那里的一草一木和那熟悉的宿舍、办公室,更忘不了在那偏远的莫索湾连队里受到的劳动锻炼,在她们的心里永远会留下那难忘的记忆,那是她们人生中最艰苦的日子,不仅磨练了她们坚强的性格,而且练就了她们面对生活的勇气,将来她们无论遇到任何艰难困苦都不在话下,因为,她们亲身经历过的岁月,比现在要艰苦的多,凡是经历过下乡锻炼的人,回城后都是很有吃苦耐劳的资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