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水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出生在新疆兵团第六师芳草湖农场一个偏远的连队,那时候,连队到处都是洪水冲击后留下的涝坝。人们为了生活,只能用扁担和水桶去涝坝里挑水吃,那些承载着沧桑巨变的屯垦人,日复一日,肩头总是负着沉重的担子,年复一年,肩上便留下了挑水时扁担压磨而凸起的茧肉,这也应该是兵团人在屯垦戍边的艰难日子里,不断奋进的最好见证了。
挑水离不开扁担,那时候扁担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个生活工具,每天,连队里那女老少去涝坝里挑水是扁担最大的作用,而且要挑好多次。
每家都有一根扁担,扁担有竹子做的,有木棍削出来的,样子都差不多,只要压在压在肩上能够舒适点就满足了。扁担两头挂水桶的钩子,有的用废旧的钢筋制作的,有的是用几股粗点的铁丝拧在一起做成的。扁担和挂钩中间有的用铁丝连在一起,有的有皮质的绳索连在一起,有的是用细细的线绳搓成粗绳做出来的。总之,扁担没有没有什么制作难度,随处能够就地取材做出来,用着方便、走着稳当就可以了。
八十年代初,我上三年级的暑假里的一天,父母太忙、太累了,我就想帮父母干点家务,于是担起水桶就往涝坝里走去,由于个子矮,扁担在挂上水桶,担在我的肩上水桶就快要挨着地了,但是挑着两个空桶还算顺利的来到了大人们常常取水的地方,为了多挑点水回去,来时我还专门带了水舀子,一勺子一勺子的将两个水桶装的满满当当,为防止桶里的水在行走的过程中溅出来,我就学者大人的样子,折来几片芦苇的叶子放在两个水桶里。一切准备妥当,就将两桶水挂在扁担两头,然后弯腰将扁担放在肩上,当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行走,原来是个子矮,水桶装满水后,压弯了扁担,我站起来了,而两个水桶还在地上,无奈只能到去一半后,水桶才凑合离开了地面。
从家到涝坝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两个装着半桶水的担子压在肩上,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得,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下,原本一溜烟就能走完的路,这次居然走了半小时,到家后,肩膀已经磨破了,腿也软了。看着挑回来的水,父亲像是夸奖的说道:“不错”!从那以后,家里挑水的任务就慢慢的压在了我的肩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挑水的景象就深深的烙在了心头。
每年开春从天山倾泻下的洪水总要路经连队前面的涝坝,百米宽的鸿沟盛满了湍急的洪水,煞是壮观!挑水的人们不用再走进沟里就可以轻易的将满含泥沙的水挑回家了,待桶里的水澄清后在去挑下一担,直到挑够一天用的水。洪水虽然浑浊,但是却有一股醇烈的味道,口渴难耐的人们收工回到家,从水缸里舀起一瓢生水直接喝上满满一肚子,很是解渴!
初夏,洪水过后,涝坝露出了原来的样子,十几米宽的水面,两岸的芦苇疯一般的长着。人们有要走进深深的沟里在涝坝里挑水了,为了方便大家取水,就有用石头和砖块砌成的台阶,这是人们固定的取水的地方,偶尔也有牲畜图个方便在此处饮水,经常上游还会飘来一些牲畜的尸体,在涝坝里慢慢的腐烂,此时,涝坝的水流缓慢而清澈,但却没有了那股醇烈的味道。
秋天里,上游已完全没有水了,涝坝就成了一潭死水,水也逐渐变少,挑水的人们站在台阶上,要将水桶挂在扁担上,然后在抛向前方好几步才能取上水。人们路经涝坝上常常可以闻到从发黄的水里散发出的一股股淤泥的腥味,可以看到,一群群游弋在水里的小虫,常常挑回家的水里,任然可见小虫在游弋。作为连队里唯一的水源,为了生存,连队人们也只能把这样的水一担担的挑回家烧茶煮饭。
榔头、凿子、镐头等工具本应该和挑水毫无瓜葛,但是进入冬季,挑水的人们不但要挑着水桶,还要持着榔头等工具去涝坝。冬天里,涝坝的水面很快的结上了厚厚的冰层,冰面上是成了孩子们玩耍的游乐场,人们就在常常取水的位置凿开一个冰冻,为防止人掉进冰冻,人们就只凿开一个水舀子能伸进去的冰洞就可以了。天寒地冻凿开一个冰洞并不容易,所以,冰洞一凿开,全连的人们都会来去挑水,偶有缺氧的小鱼儿来到冰洞口透气,被舀水的人们舀到桶里,大家戏称回家喝鱼汤。第二天,冰洞再次封住,早起缺水的人家再次带着榔头、凿子、镐头去挑水,直到冬去春来冰雪消融的春天到来,挑水就不在需要破冰取水了!
最后一次挑水是90年代初,在父母的支持下,我依然报名参了军,临走的前一天,我把家里的水缸都挑满。三年后,当我复原回来,连队刚刚通上了自来水,从此结束了挑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