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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蹉跎岁月
【作者】:贾理江  【发布时间】:2016-03-01

 

戈壁遥遥,荒漠茫茫,狂风肆掠,驼铃悠悠。在上世纪50年代,莫索湾曾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戈壁荒滩,父辈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坚强的革命意志,在万古荒原的戈壁沙漠上,与大自然恶劣的生存环境进行着诛死搏斗,开发出了莫索湾军垦农场,开创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这段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始终在激励着我这个兵团军垦第二代,在我的人生轨迹上,正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沿着前辈们开辟的道路前进,用我的实际行动谱写着新的篇章。
 
    人生如梦,岁月在孤独地流逝了,我从一个不懂事的孩童,经过大漠风沙的洗礼,一步步茁壮成长,如今已是54岁了。如今时光运转的飞快,犹如光阴似箭,我的美好的童年、少年时代就好像近在昨天,思绪中清晰可见,一些令人揪心伤感的往事不堪回首,历历在目。
 
    我是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上小学时,正赶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在这十年动乱期间,我从上小学到高中毕业基本上没有学到多少文化知识,荒废了我的青春年华。1977年正当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刚好赶上全国恢复高考,但由于我学到的文化知识太少,想考上大中专院校实在是不那么容易的。当时“四人帮”宣传的是白卷“英雄”张铁生,还有“破师道尊严”的小学生黄帅。因此,我这一代人就这样被耽误了学业。
 
    在那个时期,学生们也不好好上学,学校也被极左教育思想所干扰,大搞开门办学,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在当时的一部电影《决裂》中,工农兵学员凭手上的老茧就能上大学,全国各地都在批“师道尊严”,使得老师不敢认真教学,报着“当天和尚撞天钟”的思想,学生们却想着怎么混到初中毕业参加工作。
 
    记得1974年7月,我正在上初中二年级,这年的暑假来到了,学校给我们学生下达了一项光荣任务,就是勤工俭学利用署假期间给学校打土块,用我们的双手为学校奉献一份爱心。
 
    当时的学校没有院墙四通八达,外面的牛车、马车,还有公家的羊群经常从学校旁边走过,小孩子们也经常跑到学校来玩耍,大人们到学校的操场上学骑自行车,看学生们上课,整个学校成了公共场所一样。学校领导于是决定,没有钱也要办大事,动员学生利用署假期间给学校打土块,而后再请连队的泥瓦匠帮助学校修建围墙,这样学校就要安静的多了。
 
    打土块这个工作我们还是第一次干,平时都是经常看到大人们打土块,自己还没有亲手干过,班主任老师给我们每个学生下达了任务,一天一个人要打100块,每个人的总任务是打500块土块,所有工具和打土块的模子都是自己去准备,学校都没有。任务下达后,同学们就都开始忙活着借打土块的模子了。还好,当时打土块的模子连队上都有,有的家里面也有,铁锨、坎土曼几乎家家都有,工具准备齐全就可以开始打土块了。
 
    当时我们初二甲班一共有43位男女同学,有男女同学搭配着干的,我当时年龄只有14岁,个子也不高就一个人自己干了。打土块这个活我还是第一次干,不知道怎么和泥巴,只好看着大一点的同学们先干,当时我们班最大的同学叫张洪忠,比我大5岁,我就学着他干,他把泥巴泡好了,就来帮我泡泥巴,然后等泥巴泡的差不多了,他就教我起泥、和泥,折腾了一个上午才把泥巴和好了,这时已到了中午,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两只手臂也累的抬不起来了,双手也打出了血泡,就收拾工具回家吃饭了。
 
    下午等到5点钟,天气温度低一点后,就来开始打土块了,可是一挖泥巴,泥巴被太阳晒的有点干了,这咋办呢?我不知所措,该如何是好,就喊张洪忠同学过来看看,他看后给我说,再往泥巴上洒点水,把泥巴再翻一翻、倒腾倒腾就好了,我费力将泥巴又倒腾了一遍,这才开始打土块,一次倒两块土块,刚开始手上、腿上、腰上还都有劲,可倒了十几模子后就累得走不动了,就只好干一会,休息一会。我看张洪忠同学大半天就打了100多块了,我又看看秦德显同学、邓太明同学、还有史连喜同学,他们也都比我打的土块多,就连女同学程爱武也都比我打的土块多,这时我就不好意思再休息了,就鼓着劲坚持着继续打土块,一直把我和的泥巴打完,坐在阴凉处休息了一会,过来数一数我打了多少块土块,当我数完土块后,结果才86块,还不到100块,还没有完成一天的任务,可是把我却累得筋疲力尽。
 
    由于第一天打土块没有经验,和的泥巴少,第二天我就多泡了一些土,等到快到中午时我就把泡好的泥巴翻腾好了,为了不要让泥巴又放干了,我就多喷洒了点水,然后把泥巴闷好,下午4点多钟我就来了,泥巴和的又有点偏浠了,不过酬和着可以打土块,我一个人慢慢装着模子,一模子一模子地倒着土块,打累了就休息一会,休息好了又接着继续打土块,打到下午6点多钟,总算把和的泥巴打完了,结果一数打了148块土块,正好是我们148团的番号数字,两天一平均起来刚好完成任务,心里又高兴起来了,我又跑到张洪忠同学哪看了看,他已打了300多块了,就连史连喜同学也打了300多块了,我还是比他们要少的多,我就赶紧挖土泡泥巴,把明天的工作提前干。
 
    每天下午老师都要到每个同学跟前验收土块数量,当老师问我今天打了多少块时,我就告诉老师今天打了148块,老师还夸我比昨天有进步,但在全班我的工效还是落在了后面,我心想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干过这么累的活呢。
 
    就这样我们全班在你追我赶的劳动中,经过5天的劳动,超额完成了学校给我们班下达的任务。我一共打了568块,张洪忠同学和史连喜同学他们都打了800多块,获得了学校建校劳动一等奖奖状,我只获得了三等奖奖状。
 
    9月份,新学期开学了,我也该上初三了,学校没有资金,为了扩建校舍,只好走勤工俭学的道路,跟连队换工,学校派学生们帮助连队拾棉花,连队上派房建班的职工,用我们在假期里打的土块帮助学校盖校舍,我们班作为学校里最大的学生了,就把男同学给留了下来,到附近连队的林带里砍树枝编把子,以备给盖好的校舍蓬顶用。
 
    这天,我们在班主任老师王全如的带领下,带上斧头和修枝剪刀,来到了二营12连的一块农田间的大林带里,王老师给我们分了工,拿斧头砍枝条檩子的就砍枝条檩子,拿剪刀剪树枝的就剪树枝,同学们分头行动起来,干了一个小时左右,把砍好的枝条和树枝子全都背了回来,堆成一大堆,接着就有班主任老师亲自教我们怎样编把子了。
 
    首先,要把砍好的檩子都挑出来,截成2米长一根,然后把檩子并排摆在地上,中间间隔20公分一个,按照1.8米的宽度,在四周用橛子固定住,就开始用树枝子往檩子上编,编到头后再用小树枝子在檩子上绕上一圈,接着往下编,用树枝子相互搭接着拧上劲来回编,一直把2米长1.8米宽的檩子上全编上树枝子,这样,一个把子就编好了。
 
    看着王老师熟练的动作,大约用了一个小时就编好了一个,剩下的事就该我们自己动手编了。于是,全班20多个男同学就开始截檩子、编把子了。当时看着老师编的时候,觉得挺容易的,可是该自己动手了就特别难,往檩子上编树枝子时,檩子光跑,编着编着就成了一头宽一头窄,有的同学编着编着就散架了,又只有返工重编。
 
    一上午没有一个编好的,下午又接着继续编,到了半下午时,陆陆续续有同学编好了,不管编的好坏,总算是亲手编的,多少有了点经验,再编就不会无从下手了。每个同学就要自己亲自砍树枝了,粗细大小自己掌握,每天每人要求编2个,有的同学手上打起了血泡,有的同学不小心斧头砍到了手上,大家没叫一声疼,没叫一声苦,硬是坚持着,大家还互相攀比,看谁编的质量又好又快。
 
    那时侯每个人的思想觉悟都是很高的,都想好好表现,谁都不甘落后,而且编把子还都没有工钱,全是尽义务劳动,可同学们都不计个人得失,只想着为学校勤工俭学出点力,就这样,我们班编了10多天把子,圆满完成了学校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也为学校的建校劳动做出了一点贡献。
 
    时间到了1975年5月中旬,我们将要面临着初中毕业,老师为了紧跟当时的教育形势,也特别想别出心裁,搞点新花样,好能捞点政治荣誉,就联系了附近的12连,带着我们一个班40多人,去连队搞所谓的开门办学,其实就是给连队的一块玉米地进行人工窝追肥。
 
    当年我们大多都是15、16岁的学生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要干很繁重的体力劳动。男同学用人力车往地里拉农家肥,地里的玉米是被拖拉机刚中耕过的,地势很松软,一个男同学在前面用力拉车,后面的男同学要用力推车,这样才能把一车200多公斤重的农家肥拉到地里面去。女同学用铁锨在玉米苗跟前挖坑,这块地是红粘土地,土壤板结很硬,要用脚蹬着铁锨才能挖下去,挖好坑后,再把农家肥施进坑里,然后再用土盖好。正午时分,皎阳似火,气温在零上30度左右,同学们干了不一会就都个个汗流浃背。当时干这么辛苦的活,连队就只给我们管一顿中午饭,不给任何报酬,因为是开门办学无话可说。同学们整整干了两天,女同学的手几乎都打起了血泡,男同学也都累的筋疲力尽,晚上回到家里倒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浑身都疼,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但没有一个同学叫苦叫累,大家的思想觉悟在那个年月个个都是无比的高尚。
 
    这段经历,在我的脑海中记忆是最深刻的,也从此激发了我的学习热情。我当时想如果不好好上学,就要到连队里工作,要在地里干一辈子农活,这可不是我的理想。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文化知识,做一个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    
 
    7月份很快来到了,我初中毕业了,当时我只有15岁,还正处在一个阳光少年的大男孩时代,面临着是毕业参加工作,还是继续上高中,这是我人生途中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在当时的莫索湾团场,有很多家庭由于子女多,家庭经济比较困难,这些家里的娃娃大都是上到小学毕业就参加工作了,可以早点工作挣钱,帮助家里养家糊口,很多都只有14、15岁就参加了工作。初中毕业的学生几乎有80%的就都报名参加工作了。
 
    在当年,还有一个重要的社会传闻,那就是兵团可能是最后一批给学生分配工作了,以后再毕业的学生就要被分配到“老乡公社”去了。我们当时是兵团子女,把新疆地方上的农村都叫“老乡公社”。因为那个年月地方农村实行的是“工分制”,而我们兵团的职工拿的是“工资制”,两种分配方式,身份是截然不同。当时在新疆兵团工作拿工资还是比较牛的,找个“对象”是不成问题的。特别是我们这些在兵团长大的孩子,还是都很愿意分配在兵团工作而感到自豪。
 
    现在,我初中毕业不报名参加工作,那以后就很可能会被分配到“老乡公社”去了。当时同学们大多数都报了名参加工作,都是怕以后被分配到“老乡公社”了,有的同学的年龄比我还小,都报名参加工作了。我当时却是很难抉择,我从内心里是想继续上高中,想多学点文化知识,我的父母也是心疼我年龄小,怕我工作吃不消,也想让我继续上高中,多上两年学,也就长大了两岁,将来不是好工作吗?但也怕到时候真的被分配到“老乡公社”了,那可就后悔一辈子了。思前想后,我还是不想工作,还是想继续上学,于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不顾同学们的冷嘲热讽,我毅然选择了继续上学。
 
    今天看来我当时的选择还是对的,现在每当和那些工作早的同学在一起聚会时,他们多少还是流露出一丝悔意,只怪当时他们都目光短浅,害怕分配到“老乡公社”去挣工分,没有想到后来形势发生了变化,中央恢复了兵团建制,兵团的子女还是哪来哪去,就连石河子城里的初、高中毕业生,也被分配到莫索湾团场成为了上山下乡知识青年……。
 
    9月份,我高高兴兴地到一四八团一中上高中了,开始了我的高中学习生活。进入了高中的学习课堂后,一切都感到新奇,学习环境比我原先的二中要好的多,一个班的同学都是从各个单位来的,大家都在学校住校,每天早晨要在学校操场上集合跑早操,我们这些在家住惯了的学生,一时还很不习惯这种作息时间。
 
    团一中在当时是紧跟形势的一个学校,高一年级共有四个班,被分成了四个专业,我在高一(三)班,被分在了粮食专业班学习,另外三个班的专业是:一班畜牧专业;二班机务专业;四班棉花专业。我的高中几乎就是跟农学院一样的教学课程上的,经常要到学校附近的地里看农作物的长势,观察作物的生育期生长,给小麦、玉米进行锄草、打叉、施肥、测产等工作,很是枯燥无味,很多同学学不到文化知识,就在学校混天度日,这还那是在上高中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到了1976年6月份的一天,我们接到学校命令,从初三年级开始全部带上行李和工具,到玛河管理处六号跌水去挖大渠。这项任务是当时学校所抓的所谓抓革命、促生产的一件大事。
 
    学校离挖大渠地点大约有20多公里远,我们全班40多名同学带上行李和工具,坐上拖拉机浩浩荡荡地驶往施工地点。施工地点在六号跌水闸以东两公里多处,地理环境十分恶劣,全是荒漠戈壁和红柳。当时正是六月中旬,天气格外的炎热,每到正午时分皎阳似火,不要说干活了,就是不干活,站在太阳底下晒上一会,就可能会有人晕倒。
 
   到了地方后,我们首先要安营扎寨,搭建住的临时篷子,当时没有任何住的条件,只有砍些树木和树枝子,还有红柳枝子就地来搭建篷子,只能防个不晒太阳,可防不了下雨,十几个人要挤在一个篷子里,女同学们还把床单拿出来,把篷子四周给围起来,既能挡挡风又能挡挡野兽害虫之类等,住的地方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第二天,就开始了紧张的挖渠工作,我记得当时排水渠上口宽是9米;下底宽是0.8米;深度是2.8米,一个男同学要挖4米长。女同学开始也在挖,后来都在上面运土,工程量是很大的,上半天同学们的干劲还是挺大的,可到了下午,头顶着烈日,同学们个个汗流浃背,几乎所有同学手上都打起了血泡,有的连蹬铁锨的脚上也打起了血泡。当时,大多数同学的年龄都在16、17岁,只有个别同学的年龄在18岁,一些女同学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繁重的体力活,既是男同学整天像这样的干活大多也是第一次,就连成年的职工干这样的活也算的上是重活了。可在那个年月,却没有一个叫苦的,更没有一个偷懒的,想当年同学们的思想觉悟还是挺高的,偶尔也有女同学晒晕倒的,只是到帐篷里去躺上一会就又回到了工地上,生怕大家说她是怕苦怕累的资产阶级的小姐,大家就是这样硬撑下来的,一直坚持干到了下班。
 
    回到篷子里后,同学们个个都累的一点不想动了,躺在地铺上就睡着了,就连老师叫同学们起来吃饭,大家都不想动一下,硬是都被老师一个个拽起来的。个别女同学就是拽也拽不起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有的头昏脑胀一点也不想动,就像是得了大病一样,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到了晚上,天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睡在荒漠戈壁上,到处是蚊虫叮咬和蛙鸣蚕叫。半夜时分,突然女同学的帐篷里传来了惊叫声,有一条四脚蛇偏偏跑到了女同学的枕头边上,吓的女同学们抱着被子衣服全都跑出了帐篷。老师带着几个男同学到帐篷里到处找,哪有什么蛇啊,早就跑了出去,老师只好叫女同学们又都回到帐篷里睡觉,可是女同学们没一个敢睡的,大家挤在一起挨到天亮。                
 
     第三天的工作又开始了,由于头一天大家都干的很猛,这一天大家的劲头就没有那么足了,有的女同学实在是累的爬不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请上半天假,还不敢多请,老师也怕同学们累坏了身体,也就批了假,要是在学校上课老师就不会批假了。老师在不停地鼓励同学,同学们也在相互照应着,硬是男同学在下面使劲往上甩土,女同学在上面运土和修整坡度。有的男同学胳膊都甩肿了,两臂都快抬不起来了,两只手都握不住铁锨把了,可大家谁也没有叫苦叫累,硬是咬牙坚持着,一直把我们班所分的工程段全部干完。
 
    经过大家两天半的艰苦劳动,这次挖大渠的工作总算完成了。可是全班同学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一个个是手上打满了血泡,脸上、胳膊上、背上几乎都晒脱了一层皮,脸也晒黑了,有的男同学腰背部肌肉严重拉伤,女同学们个个累的筋疲力尽,有的在家休息了三天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时隔37年过去了,每当我看到挖大渠的工程时,就会回忆起我们当年挖大渠的情景,当年给我们的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难以忘怀。
 
    一晃两年过去了,转眼到了1977年9月,我的高中总算毕业了,我也就参加了工作。到了连队,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三秋工作开始了,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学生娃,就跟着职工们参加秋收了,什么砍包谷杆、收葵花、收高粱、割苜蓿样样都干过。干的最多的还是拾棉花,天一亮就得下地,一天要干10几个小时,而且是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那就是弯下腰两手不停地拾着棉花,把腰累得简直是快要断了,天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把我们累的简直是有点吃不消了。每年要拾两个多月的棉花,真是熬死人。男士们一般都不愿干拾棉花这项工作,宁愿去干砍包谷杆和割苜蓿这样的重体力活,可以凭着力气出工效,还能劳逸结合休息。
 
    10月下旬,绿油油的冬麦苗长了出来,连队要给冬麦地苗期耙地,那时耙地都是用马拉着钉齿耙局部耙地,后勤排人手不够,就从我们青年排抽调了几个人。我正愁天天拾棉花累的不想干了,我就积极要求去,排长就派了我们8个人去参加冬麦地耙地工作。
 
    早晨7.30分,我们就跟着后勤排的人下地了,一匹马拉着一框钉齿耙,车把式在前面牵着马走,我们就蹲在钉齿耙上压耙,刚开始还觉得挺好玩的,比拾棉花轻松多了。可在钉齿耙上蹲上一天,马拉着钉齿耙在麦地里来回颠簸着,我的两条腿又累又乏,路都不会走了。冬麦地离连队有2公里远,下班还要走回去,我们8个人都想躺下休息一会再走,可是肚子饿的咕咕叫,没有办法只有走。班长祁保正一看这不是有马吗?我们何不骑上马走,于是,祁保正个头大,第一个爬上马背,可马背上光光的,也全然不顾了,骑上马往回走。可有的车把式爱惜马,硬是不让骑他的马,我们只有走回去。
 
     两天过去了,我们跟车把式也混熟悉了,下班回来时,我们也骑着马往回走,骑过马的都知道,光背马是不好骑的,没有马鞍子,没有脚蹬子,只有靠两条腿紧紧地夹住马肚子,马走起来颠的你屁股疼,马要跑起来,你的骑术不高,那两条腿就夹不住马肚子,那就要被摔下来,每天都有被摔下来的,还好,马比较听话,人摔下来了,马就轻松了,马就自己跑回马厩了。有的摔下来后扭伤了脚,还有的摔下来后差一点被马踩上,后来车把式都不敢让我们再骑马了,我们自己也不想骑了,因为,光背马太难骑了,我们的屁股都颠的磨破了,疼的走不成路了。
 
    冬麦地耙地工作干了一个多星期,我们也就慢慢适应了这项工作,两条腿蹲的时间长了,我们就和车把式换换,我们在前面牵着马走,这样就没有那么累了,总算是完成了冬麦地耙地工作。
   
     这年12月,冬天来的特别早,莫索湾早已经是冰天雪地了。连队每年要种植着大面积的棉花,由于棉花苗十分娇弱,最适合于沙壤土地种植。但我所在的连队大部分是粘性土壤,在粘性土壤地里种植棉花,前期棉苗出土有点困难,但在棉花生长发育后期后劲较大,若在粘性土壤地里进行拉沙改土,就可以解决棉苗出土难问题。于是,热火朝天的冬季人工拉沙工作就这样开始了。在当时,农业机械化程度还不算太高,连队拖拉机保有量有限,靠拖拉机拉沙只能解决一多半棉花地的需求,那另一少半的拉沙任务就只有靠人工用架子车(也叫两轮人力车)拉了。
   
     我当时所在的连队紧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地头上就是沙包,连队的男职工一人发一辆架子车,女职工则带上铁锹负责在沙包上给架子车装沙,一人一天要拉上25车才算完成任务。每一块地的运距在400米以内,架子车的车厢长约1米;宽约0.6米,车厢后面配有挡板,装好沙子的高度约在0.25米,约为0.15立方,一般一车沙子的重量在200公斤上下,稍微装高一点一车沙子就会重达250公斤。
   
    每年的冬季拉沙工作开始后,几乎全队的干部职工都要上去,沙包上和地里面都插上了彩旗,地头上拉着横幅和标语,横幅上写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拉沙的现场还有黑板报,公布每天各班排和个人的拉沙工效,还可以表扬当天的好人好事,到处是红旗迎风飘扬的劳动场面。干部们每天要组织职工开展劳动竞赛,让青年一排、二排相互开展擂台赛,把拉沙现场搞的如同战场,小伙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精神百倍。地里面小伙子们拉着架子车,喊着号子在拼命地跑着,连队统计员在用喇叭筒一个劲地在公布各排或个人拉沙的时时进度。因此,拉沙的地里面是飘扬的红旗声;拉车的号子声;喇叭筒的吆喝声;男女职工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整个拉沙现场政治气氛相当浓厚。
   
    我当时所在一排二班,我是副班长,思想觉悟和上进心都很强,干什么工作都不甘落后。拉沙工作一开始,我们班就召开了表决心动员会,全班人员一个个士气高涨,一定要和一班好好比一比。因此,第一天我们就鼓足了干劲拼命地拉着架子车飞跑,到了地里卸完沙子后,回来拉着空车几乎都是一路小跑,到了沙包赶紧靠到跟前让女职工们装车,很少和女职工们说说话,生怕耽误了时间拉沙,等沙子装满后拉着架子车就往地里跑。当时的气温是在零下30度左右,即将进入冬至最冷季节,我们的头上、脸上都结满了冰霜,可内衣内裤却被汗水流的浑身湿透,可大家全然不顾,拼命地拉着沙子快跑。连队的统计员仍在用喇叭筒一个劲地在公布个人拉沙最高车数,鼓动着大家你追我赶;排长在一个劲地吼着自己排里的职工快跑;队长、指导员也在现场鼓励大家的势气;整个劳动的场面是异常火热。领导们恨不得利用一切手段,来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把小伙子们的革命干劲都统统挖潜出来,用艰苦的劳动来磨练每个上进青年的革命意志,培养一批优秀的青年骨干和好的苗子,因此,大家的积极性是空前高涨,个个都想多拉快跑,创造当日最高工效。时间过的真快,干了好像不大一会,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大家这才停下来,一边吃着饭,一边休息着。
   
    刚吃过中午饭,有些怕落后的小青年就又开始拉沙子了,拉着架子车走在疙疙瘩瘩的地里面十分费力,特别是拉着200多公斤重的沙子,感觉架子车越拉越沉重,两只手握着架子车车把,肩膀上套着一根绳子拉着,两条腿使劲地来回走着,车走过的路,压出了两条车辙,顺着车辙一个劲地拉着架子车往前走,可到了地里该卸车了就没有路了,到处是厚厚的积雪,只有自己开辟道路,全靠自己全身的力气往里拉。有时有卸车抽挡板的人还能帮你推推,一旦卸车人顾不过来,就只有靠自己使出全身的劲往里拉了,有的人就拉着架子车走不到卸车的地方,就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停下来等着卸车人过来帮着推到卸车的地方,每当卸完车后,拉着空车往回走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像卸了套一样有点轻松感。           
   
     每天到了半下午时,是大家最疲乏的时候,拉了快一天的沙子了,浑身的劲也使的差不多了,两条腿已累的不想走了,此时的肚子也是饥肠辘辘的了,很多年轻人都想坐下来休息休息。这时候连队指导员就会再一次鼓舞大家的势气,发动最后一轮竞赛,让班与班再比比看,看那个班的当日工效最高,就给那个班插上先进班组的流动红旗。班与班之间就会你追我赶,拼着命地拉着架子车跑,谁都不愿落后,小伙子们在一片鼓动的呐喊声中,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一直干到下午下班才肯停下来。大家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走回连队,刚刚还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此时也感觉两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每年的冬季人工拉沙要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头几天大家的劲头都很足,体力消耗也很大,有的小伙子腿疼好几天,脚底板上也会打上几个血泡,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的,可大家都坚持着干,没有谁会叫苦连天,谁也不甘落后,谁也不想拖班里的后腿,一直干到冬季拉沙子结束。
   
     冬季人工拉沙的确是最苦最累的工作,凡是那个年代参加过人工拉沙子工作的人,都能深深体会到,这人工拉沙子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但在那个年月我还是硬挺过来了,这段历史留给我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永远难以忘怀的。
 
    1978年4月,我被调到了浇水班工作,在浇水班浇水还是一项“技术活”, 学会了这项技术,浇起水来是又省劲又轻松,而且每天的工效还挺高。在那个时期的连队里,有句不好听的话,叫做:不好好工作,就把你发配到浇水班去劳动改造,就好像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老牛班”一样。
 
    我刚到浇水班工作时,我是什么都不懂,第一天上班,我被安排在地中间段,从地形上来说,中间地块的坡降度相对要低一点,班长就让我浇这道毛渠,我按照浇水工作的程序,首先是要加固毛渠的薄弱地段,在毛渠中段的最高水位处打一拦水坝,进行分段浇水,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水就被打进我的毛渠里了,我就按一个席子一个席子地挨着浇。因为是赤地灌水,一定要灌透,不能浇跑马水,我是刚刚开始浇水,根本不懂得投机取巧,硬是把每一个席子都灌的透透的。
 
    看着前面几个席子都浇的挺顺利,我就坐到渠埂上休息,可不一会,我的毛渠的薄弱地段就被冲垮了,我赶紧去堵口,我堵一锹土,就被水冲走一锹,堵了好半天,越堵口子越大,水都跑到旁边地里去了,我看我实在是堵不上了,我就喊班长,等班长过来后一看,就说我这样堵缺口哪能堵的住,应该把拦水坝捅开,把水位降下去一点就好堵了。再一个堵口最好用泥巴堵,一锹一锹慢慢贴上去,他边说边帮我堵口,没用5分钟就把口子堵好了,然后再开几个口子浇水,最后把捅开的拦水坝再堵上,并说我刚才跑水的原因是憋水了,毛渠是被水憋垮的,不能很灌,要慢慢地灌,多开几个口子就行了。看来这浇水工作还真是有窍门,我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班长走后,我又加固了毛渠的低洼处,按照班长的方法,用泥巴一锹锹地贴,果真管用的很,一直浇到下班,我这一道毛渠还没有浇完,还把我忙的够呛,累的浑身酸疼。
 
    一个星期过后,我浇水的工效就慢慢上去了,浇水的窍门我也基本掌握了,也学会了观察地形,特别是堵缺口我已有了经验教训,已学会了多种堵缺口的办法,再也难不倒我了……
 
     多少年过去了,回想起这段往事,我都心潮澎湃,我在工作中经受了锻炼,在艰苦的环境中承受了考验。如今,我已是到了不惑之年,我们这一代人是不幸的又是有幸的,不幸的是我们的学生时代遇上了“文化大革命”的动乱时代,我们没有学到多少文化知识,又走上了“上山下乡”的道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幸运的是我们工作的时侯又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我们成了时代的弄潮儿,让我们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大展宏图。今天,我更加珍惜我所经历的艰苦岁月,它磨练了我的精神和意志,也成就了我的理想和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