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化树的卫士长
提起五家渠新城,人们感受最深的是这里的树。有人说,这里的每一片绿叶,都有王寿臣的心血,倒是并非夸张。也有人说王寿臣爱树爱得走火入魔了,也不无道理。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褒贬,他执著不变。
这里原来是戈壁沙滩,每一棵绿树,每一片綠草都是开拓者心血浇灌成长的。但只要说起树,就会联想到我父亲,称他是“绿化树的卫士长”。多年来,人们每天都可以看到这位“卫士长”沿着路旁的林带,逐棵逐棵查看,像时钟一样准时。正是在这昼和夜的不断交替中,五家渠变成了绿色的海洋。白杨树挺拔,翠柳掩映,鲜花芬芳,万倾绿浪。绿的风,绿的树,绿的水,仿佛连空气都是绿的。
植树造林一直被列为我父亲的工作榜首。因为护林不当失职,也是他训人骂人最多的理由。韩宗林说,他挨批最多的是植树造林,一起挨批的还有当时的参谋长,后来当了师长的郝长流、主管林业的技术干部李康庄。今天,回顾往事,他们却没有抱怨,只有感动。
从1978年开始,每年春秋两季,我父亲都亲自带着干部、职工、群众植树造林,到1988年,五家渠拥有柏油路40多公里,林带120多公里,并建成了一座1100多亩的森林公园。垦区绿化成果更显著, 25万亩沙洲变成了绿洲,兴办了59个开发性林场,打井72眼,增加粮食1200多万吨。此中,落后的新湖农场最为典型,他们放宽政策,实行“谁种谁有”,全场林地十年增长12倍。
父亲深深地爱着五家渠垦区的这片土地。每一棵树,每一丛草,每一条渠,每一块田,每一片防护林都仿佛扎根在他的心田上。谁要是损害了它们,他是决不会饶恕的。
我父亲爱树如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两件真事,足以证明,我父亲的执着爱树,从不被人理解到逐渐被大众接收,这是很可喜的。
1982年秋天的一个清晨,天刚亮,我父亲转悠到一0一团部后边一丛胡杨林带,他看到一个老人赶着八只羊在路旁林带里放牧:
“喂,你咋把羊赶进林带来了,赶快赶走。”
“咋的?我的羊犯谁了?”
“看你这个老头,就不知道保护林带吗?你是几连的?”
“我是副业队的,咋了?我犯啥子法了?你真多管闲事。”
“把你们团长给我叫来。”
“我们团长可以随便叫吗?你是谁?这么牛?”
接下去这对老人“对骂”起来,正好被公安局长张新彦遇见,他急忙叫街道干警冯锡坤把牧羊人领走。当这位和我父亲较劲的老牧人得知他就是王寿臣副司令时,反倒高兴了:
“是我错了,但能直接挨他的训,算我有福气。”
1983年初秋的一天下午,父亲走到师子校东边一片林带,林带里正在浇水,流水潺潺,一群小学生跟着清水冲着落叶跑得好喜欢。父亲伸手从树上折了一条树枝,插到土里,想测试一下浇透了没有。几个小学生一见这位老人折树枝,齐声大喊:
“喂,有人折树枝了,有人折树枝了。”
父亲见这群孩子这么爱树,太高兴了,走过去解释说:
“我是只折了枝桠,测测水。”
“那也不行。王寿臣爷爷说了,谁也不能折树。”
“你们认识他吗?”
“不认识,只知道他管树很严。”
“他是干什么的?还管树。”
“不知道,好像是个好大好大的官。”
这时,师工会主席李守谦走过来,对孩子们说:“这就是王寿臣爷爷。”他们一听,像一群鸟儿飞似的跑了。
与我父亲一起重绿化,爱护树的还有一个人,他志愿协助父亲抓植树造林。他叫樊文生,是1933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资深的老干部。我父亲“三落三起”后回到五家渠,樊老已退二线在农垦局当顾问。父亲很敬重这位老前辈,当年他任六军十七师五零团副团长,和团长刘光汉、政委黄吉甫率部挥师伊犁,把五星红旗插到西部国门。我父亲在伊犁搞土改,五零团还特地派部队保卫土改工作队。范老能打仗,军事上优秀,但搞起运动来,却很是差劲。1958年三面红旗飘,全国大跃进,他听说彭老总因直言上书,定为反党,愤愤不平。正碰上反右倾,给他戴上了一顶不大不小的帽子“中间偏右”。那时他在哈密军分区任副司令员,经多方协调,他和阿克苏军分区副司令员何发元一起被调回了老部队农六师。
有一天,我父亲去看樊老,问他身体怎么样?他说:“好着哩,假若美帝苏修打来,还给我一个团,我当突击队。”
父亲笑了:“现在不打仗了,重建五家渠首先要绿化。请您协助我。”
“好,我接受。当年王震司令员讲过,戈壁滩不栽树,就像人没穿衣服。”
从此,樊老担当起五家渠的绿化工作。他十分认真,除了按照布置的任务检查落实外,他每天早晚按时巡逻,像个卫兵。小事自己处理,大事找我父亲出面。我父亲绿化五家渠新城,有樊老的一份汗水。
不久前,我找到樊文生老人的长子、我的同辈,现任老龄委工作的樊中华。我想去看看樊老。中华说,“2000年我父亲患脑溢血在五家渠医院去世了,我们没有告诉你爸,他却第一个赶到了医院。”
说起往事,中华十分动情,他没有讲我父亲的惊天大业,而是讲了几件小事:
“我永远忘不了王叔叔对我父母的关心,对我的爱护。你父亲特别关心老同志。他的关心不像有些人做做样子,很实在。每年过年,他总要一家一户去看望老同志,问有没有难办的事需要解决。1979年10月10日,我母亲在医学院突然去世,他第一个得知消息,我们家都不知道。他立刻让司机老吴开车到我家把我父亲和我一起拉到乌鲁木齐,并要机关协助处理好后事。
“1984年1月29日,我和妻子李亚辉结婚,我爸告诉了你爸。他专程赶到我们家,要求我们节约办喜事。不要大操大办,不要用车迎亲,不要收受礼品。我父母接受了他的意见。婚事从简,七点整,亲人还没到,你父亲就来了。我们只摆了一桌婚宴,他很高兴,亲自向我们祝贺。”
现在人们都讲究衣着仪表,注重个人、单位形象和人居环境。我所接触的人都说我父亲是最早实践者。首先衣着、行为。跟他出差,衣着不管高低贵贱,必须干净,他不要求新潮,但要整洁。他把美化环境和净化环境一齐抓,一再告诫这是文明的表现,现在回想起来,他可真的很前卫。
1978年我父亲刚回到五家渠,便亲自写了一沓条子:
办公室里不许抽烟!
叫通讯员一张一张贴在各办公室的墙上。然后,他经常来个突然袭击检查:“曹二平,看你吸得黄皮寡瘦的。”年轻人还罢了,弄得一些老同志狼狈不堪。这就是我父亲抓得最早也最不为人理解的第一件文明举措。当时,真的许多人不明白,说他是多管闲事。不光有一般干部、老百姓,还有他身边的老同志。
有一次开会,一位兵团副司令到会,一边叼着烟,一边讲着话,下面更是乌烟瘴气。他走进会场大声喊:
“把烟灭了!”
弄得那位副司令好狼狈;不久,自治区干部来检查工作,全体机关干部都到场,我父亲走进会场大声说:“都把烟灭了。”让客人好尴尬。在提倡文明上,他从来不给任何人留面子。
我想到了一次偶然,正是这个偶然,给了我一个深层次认识父亲和我对父亲认识的浅薄的反思。
1989年冬天,我回来看望父亲,走进他的住所,在那间遍地泛着碱土的客厅里,父亲正在接待客人。通讯员悄悄告诉我:
“是一帮子文人。”
我赶忙走进屋,先和父亲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去为客人端茶倒水,这是我第一次代父亲当招待。父亲和客人谈得很随便,很诚恳,内容可是国家世界大事。先谈毛主席“文革”有错,后谈邓小平改革有功,我在一旁听得入神。我不认识他们,也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只能用ABC代替。
谈到胡耀邦时,父亲说:“他是个好领导,很平易近人,他几乎走遍了全国的县。1983年到五家渠视察,我向他汇报工作,他问农工住房怎么样?有没有厕所。他说,‘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窝。要帮助职工把房子建好。有个窝,他们才安心。’”
A:过去穷,但道德没破坏,只是极左路线导致“窝里斗”大错特错。现在富了,可道德破坏了,后果很严重。老革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哇!
B:我们这个民族啥都不缺,缺的是忏悔和反思。我悟出了个明白:是文化病了。弘扬先进文化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三大任务之一。什么叫先进文化?就是涵盖民族精髓、国家本体、社会主流、时代方向、世界进步的旗帜。当我们高举这面旗帜前进的时候,前途是光明的。但是,切不可无视或淡化了时下文化中的诸多邪端怪异,因为它不属于先进文化范畴,而且是一种文化病。
C:人可以病,狗可以病,树木、花草可以病,社会也可以病,惟独文化不能病,因为文化得病了没治。这不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而是面对现实,如是我闻。请宽容我道出广心声。我犯过崇洋媚外“化”的错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感谢您保了我。
父亲轻轻一笑:“你能‘化’个啥,一个知识分子,不就说了几句话,写了几篇文章,能‘化’得了吗?我对你们说,你们大胆点。我们大度点,我们有几百万军队,有几千万党员,天塌不下来!”
那个中年人流泪了,我看到他和父亲的手握得很紧,握了很久。
当晚,我父亲请客人吃饺子,破例地上了六个凉菜,两瓶伊力特。A突然高声喊道:“拿纸来,拿笔来,拿笔墨纸来!”
招待员真的拿来了笔墨纸。B挥毫泼墨,画了一幅北国风光的国画,A扬着头走出来接过手中笔“看我的。”一挥而就,犹如风卷龙蛇:
漫天血雨终放晴,拨乱反正新长征,
百废俱兴从头越,以人为本君先行。
原来A是位资深记者、B是位书画家、C是位文化人。他们三人合作了一幅新时代《快雪时晴》,真叫珠联璧合。
多年之后,我在乌鲁木齐一次朋友聚会上,意外再次见到了C。原来他就是那个我听到许多的褒贬不一议论的大龄文化干事,早已退休住在女儿家。他的屋间简直就是个图书馆,他正在潜心研究被誉之为“最后最伟大的”经济学家大卫·李嘉图的(DavidRicard)《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和西检蒙德·弗洛伊德(Solomon)的《精神分析学纲要》。我孤陋寡闻,没读过。但看着他的一头白发,想着他的满腹经伦,让我似乎明白了一个理:为什么许多人看不起他,而我父亲却特别关爱他的原因了。
他自报家门叫白丁,他说,当年他在农场接受再教育,进机关的考官就是我父亲,虽然成绩不错,但念错了一个字:把麾下的“麾”念成了“摩”下。后来写作时,就用了“白丁”这个笔名。
白丁是个极风趣又幽默的人,他可以把许多人搞笑,除了我父亲。他先讲了那次特别应考,然后深沉地说:
“说来好笑,你父亲那个‘绿化树的卫士长’是我命名的,有说他是‘傻老冒’,有人称他‘红太阳’,我认定他是绿化树的卫士长,这个绿化树不是树,是道。我一直在‘琢磨’他。”
“琢磨?”他把我吓了一跳,“你为什么琢磨他?”
“因为他高深莫测。”
“我也读不懂他。”
“他是一个革命者,社会人,但不是一个老古董,抑或出土文物。在他们那一代,真的不容易,很不容易!”
“你父亲人生最大的优点是不保守不墨守陈规。表面上他顽固守成,实际上他真可谓与时俱进。用哲学语言叫否定之否定,作为一个参加了武装夺取政权,枪杆子打江山的老革命,这很不容易。这就是我琢磨你父亲得出的结论。”
我们进行了一次“高端对话”,主题是“与时俱进的老革命”:
“对他的‘俱进’,我概括了‘杀走冲跳四出来’。一是从‘斗’中杀出来;二是从‘纲’中走出来;三是从‘大’中冲出来;四是从‘公’中跳出来。”
“我希望用事实说话。”
“先说斗。全国解放了,他接受的第一项任务是到伊犁土地改革,斗地主,分田地,他斗得很好。于是回来接任军垦第一场书记、政委,他干得不错,一边生产,一边斗争。反右派了,他也抓了‘一小撮’,虽然够不上积极,但还是认真的;‘四清’了,他主动带领工作组到一0四团蹲点。直到文化大革命斗到他的头上来了,他才猛然省悟:天亮了,解放了,人民当家做主人,老婆娃儿热坑头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要窝里天天斗,月月斗,年年斗,永远斗呢?等到‘文革’玩完了,他终于有机会从‘斗’中杀出来,致力建设和谐社会的‘干’,所以他夜以继日地工作着。”
“你说得对,你让我开始有点儿懂他了。”
“到八一农场任职,他的任务是发展生产。‘以粮为纲’是他的主导思想。纲是什么?路线图。所谓纲举目张。从那时开始,他认定国以民为主,民以食为天。大办农业,抓住粮食,就抓住了主要矛盾。后来,他先到奇台管理处任政委,后到师任师长,他都坚定不移地紧紧抓住这条纲。于是,三年自然灾害过去了。但是他犯了‘路线错误’,伟大领袖早在1959年就改‘以粮为纲’为‘阶级斗争为纲’了,他却还是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晕头转向犯了路线错误。”
“犯路线错误还不够,成了复辟资本主义急先锋。因为他想叫老百姓吃饱肚子,是有些急。”
“‘文革’刚结束,他还是抓以粮为纲,三年整顿,农业发展了,有饭吃了,到这时他才省悟到,粮食不是纲,于是,他率先走出旧圈子,投身‘白色革命’抓棉花、红花、啤酒花,搞多种经营。走出以粮为纲,走向精准农业,你父亲是先行者。”
“‘白色革命’你得解释清楚,是抓地膜棉花,可不是投奔国民党。现在,新疆已有地膜棉几百万亩,但‘白色革命’是从王老的那份军令状开始兴起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功劳是新湖农场干部职工,签令的有黄金山,他已去世了,还有张守廉、王存厚,不是我父亲一人。”
“回顾我们五十年走过的历程,一靠运动,二靠大办。一切的一切几乎都与‘大’结下了不解之缘。大跃进、大食堂、大锅饭、大炼钢铁、大办农业、大放卫星、文化大革命……。你父亲从切身体验中明白了一个理儿:搞经济建设不讲科学,光靠大干蛮干加运动不行。所以必须从‘大’中跳出来,讲科学,重人才,他身体力行。所以,你父亲特别推崇小平同志‘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点。”
“我是吃大锅饭长大的。苜蓿草、包米粥、甜菜渣。”
“兵团农场是国营的,全民性质,说是一大二公示范样板,当之无愧。你父亲从‘公’中走出来,冒着第四次被打倒的危险,率先改制,推行承包到户,创办家庭农场。打破了‘一大二公’。他是兵团体制改革的先驱者之一,还有陈实,后台当然是王震,当然还有邓小平。”
“你对我父亲的赞誉,让我感动。但我时不时地听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有人说我父亲老保守,很固执,是‘阻碍五家渠革命前进的绊脚石’什么的。你怎么看待这些说法?”
“这很自然,对于一个人有不同的认识看法才正常。如果万众一词说你是神仙皇帝救世主就不正常。有道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你父亲被斥之为‘老顽固’、‘绊脚石’,是有个中原由,但也只是部分人的一时气愤,不是最终定论。”
“我洗耳恭听你为他的辩词。”
“五家渠要建市,市区必须拓展,重新规划建设。首先决定加宽街道,建造广场,这就出现了一个矛盾,重建必须砍树。你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他是四老‘老八路老革命老领导老上级’,新一届领导人无可奈何,只好请来他的老朋友,自治区原党委副书记栗寿山做他的思想工作。我当时在场。他们的谈话很有意思。栗书记‘旁敲则击’,你父亲‘且战且退’。栗书记‘循循善诱’,你父亲‘步步为营’;栗书记‘重拳出击’,你父亲‘缴械投降’。最后敲定:整体移栽。但他住的老平房不拆。”
“我父亲不是缴械投降,是有条件的归顺。”
“人们对此众说纷纭,是非不一,我则认为这正好说明了他的“绿化树卫土”的称号是真的,不是作秀。他一生致力植树造林,绿化环境。五家渠的每一棵树,似乎都长在他的心窝里,每一片林似乎都刻在他的脑海里。哪棵树被割了皮,哪片林被牲畜践踏了,哪里的树出了虫,哪里的林缺水受旱了,他都了如指掌。护林员的任何一点撒谎都逃不脱他的眼睛。可以这么说,那一棵棵树就是一个个卡佳。”
说到这里,我欣喜不己,泪水从心里涌出了眼眶:父亲真把我当作一棵树,我咋一点儿也不知晓!感谢这位认识不久的白丁先生。因为他帮助我不仅读懂了生活中的父亲,而且更加理解了一个事业型的父亲。
“爱心的永恒正是让被爱者毫不知晓才更伟大。就像这些树生了虫子,它们自己没有办法自救,需要人类的救助。有年秋天,北疆出现了大面积红蜘蛛,对林木危害极大。你爸发现了虫子,但人们以为只是蚜虫。你爸不信,叫来农林科主管林业的技术员李康壮,给他下达了一道死命令: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五家渠的林木。结果让他很满意,北疆许多地方林带成片死亡,五家渠除了拖配厂外几棵林枯死,其余的毫无损失,他嘉奖了李康壮一个大西瓜。”
“当戈壁新城已经绿荫叠翠,森林覆盖率达到17.3%时,五家渠新城各族人民的植树造林热潮丝毫未减。1988年4月11日,兵团、师领导和各族群众在新市区、森林公园、老龙河畔拉开了一年一度的义务植树序幕。一千人栽树10万余株,为新城又添新绿。你父亲对现场采访的记者说,绿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一个没有林木的地方,就显得没有生气。今年全师计划造林三万亩,三年实现林网化。我们要坚持年年栽,认真保栽保活,首先把五家渠建设成绿色的‘海洋’。现在,让我们综述一下方才的对话。把一棵尕尕的幼苗移植过来,栽在贫瘠的地上,培土浇水护养,伴随着这一天天,一年年的是一寸寸爱心,它长成了一棵大树,荫掩着脚下的一片土地。有人可以一时,有人可以一事,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那么执著,永远那么认真的。当一棵牵着一棵的绿树,改变了黄沙飞扬的戈壁时,护林卫土的欣慰会有别的什么代替吗?没有。只有这些绿树。可是,现在有人要砍伐了这些绿树,不管是出自于高尚还是私心,护林卫士会心甘情愿吗?不能。这等同于别人要毁灭他的女儿卡佳呀!”
白丁的论述让我激动万分,泪水已经不断溢出眼眶,再怎么也抑止不住了。我轻声地哭泣着,是悲伤,是欣喜,是骄傲,是痛心,我不知道。只有泪水知道为什么。
白丁最后说:“2002年7月18日是你父亲八十岁生日,本来他一直是对出生时间保密的,但他的战友下级却探求到了,我们几个文化人相约到五家渠为老人家祝寿,共同献给他一副字画,上面写了一首诗,代表我们的心----
躬耕瀚海沐风霜,年高德劭历沧桑,
清正廉洁君垂范,口碑载道寿而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