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马蹄下安然脱险
我6岁时,妈妈在康苏沟担任养马的饲养员,每天一大早把马厩打开,由轮流值班的叔叔们看管放马,妈妈的职责是打扫清理粪便,花费一上午的时间,夏天还好清理一点,冬天粪便清理不干净,冻得硬棒棒的,疙里疙瘩的,特别难打扫。下午把马槽清扫干净,把草料备好放在里边。
喂马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单就爬到马厩上挑草,就是一个力气活,草缠绕在一起,经过长时间的挤压,上面一层是冰雪覆盖着,特别沉重相当难把草挑下来,等把草料都放在马槽里,妈妈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头巾上结一层白白的霜雪。
记得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爸爸到伊犁出差了,妈妈带着我到山坡下的马厩去,给晚上回来的50多匹马添草加料,妈妈把马料倒在了马厩四周的长槽子里,让我在马厩空旷地等着。
妈妈爬上长梯费劲地到了草垛上,开始挑草,我看见妈妈是左右挥舞,上下摆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下就有了一大堆的草。我给妈妈说:够了吧,这么多了。妈妈说:多挑一点,天抺黑叔叔们才把马赶回来,马无夜草不肥。把它们喂得壮壮实实,它们才有力气给咱们服务。
正和妈妈说着话呢,就听见一大群马跑过来的声音,还伴着叔叔们的口哨声、吆喝声及牧羊犬的叫声,这是赶马回圈的动静。我纳闷:怎么提前回来了?回头张望着,只看见山坡上一大群马往下飞奔跑过来,这时听见妈妈叫我:玲子,赶快跑到放料的库房去!我拔腿就跑,惊慌中被冻着的粪便绊倒了。
我正准备爬起来时,马已经跑进来了。妈妈在马厩上面着急地大声对我说:在那不要动。我伏在地下,大气都不敢喘,听见马蹄踏在地下的“哒哒”声和马闻见饲料的“嘶嘶”的欢叫声,感觉是群马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看见的都是马腿在眼前晃动。我害怕极了,心里想着这下子完蛋了,要被群马踩死了。我眼晴一闭,绝望到了极点,完全崩溃了。这时妈妈、叔叔们都不敢靠前,害怕惊着马群,连牧羊犬们都安静了,仿佛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怎么身上也没有痛,我睁开眼一看,看见马儿们从我两边跑着,把我包围在里面,竞然没有一匹马从我身上踏过去。拉大车的辕马是何等的厉害,脾气非常的暴躁,经常踢人,叔叔们都说它桀骜不驯,是个不服调教的烈马,也没有去动我。过了一会,牧羊犬都围在我周围,叔叔们把我抱起来叫着我,妈妈被吓得在马厩上说腿软得都不听使唤了。谢天谢地,我还活着!这个念头一闪后,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时看见,叔叔阿姨们都在我们家里和妈妈忙乎着用凉毛巾给我退烧、喂水,我家的哈萨克邻居们正在用他们的方式给我驱惊镇神,迷迷糊糊中听到,吐尔逊连长连夜骑马去昭管处请医生来给我医治。打了三天吊针,我退烧了,在妈妈和阿姨叔叔们的精心照料下,我很快康复了。
爸爸从伊犁出差回来后,知道此事后对我说:在战争年代,马舍身救主的事很多;在牧区有的马当主人从马背上掉下来后,它会守在主人身旁,或跑回家通风报信;在山林中有的马当主人迷路后,它会带着主人找到回家的路;在深夜有的马驮着睡熟的主人,被狼围攻时,它和狼斗智斗勇,保护着主人;有的马养时间长了,当换主人时,它会流眼泪;马是温顺善良忠诚的,非常聪明而且通人性的,它们是人类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大人们的好伙伴,我们要善待它们,爱护它们。
但那一幕深深地刻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在眼前。我感慨:太惊险了!太触目惊心了!真是太幸运了,谢谢马儿,让我在你们的群蹄下安然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