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歌
徘徊在厦门海滩,走在皓月当空的夜晚,沐浴晚风,避开喧嚣,远离人群,静静地在这月的澄明、夜的宁静中回忆往昔。海似乎没有尽头,思绪也远得没有边际。潮水早已退了,只是海风还不肯停息,波涛伴随着晚来急的夜风一阵猛似一阵,生活的片段不断回放。所有画面一张张重叠,又一张张交错,杂乱无比,毫无头绪,是海风的缘故,还是浪涛的缘故,抑或这些年原本就是如此不堪?
常常和凌风一起来海边,他总给我讲他小时候的经历,讲他们一家住在厦门时他对海的热爱与亲近,在一次涨潮中,险些丢了小命。那一次,正涨潮时,潮水来势汹涌,没有顾及正在海滩上玩耍的凌风,在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潮水卷去,又在他以为自己要葬身大海的那一刻,被海浪狠狠地甩在沙滩上。尽管过后很长一段时间他还失魂落魄,但他还是非常感激妈祖的神力。久远的往事回首起来还让人心有余悸,但他从不避讳,许是因为海的广博才会让人原谅它的过错,总有一种孤寂和无依驱之不去。
小时候天真无邪的凌风和二十年后稳重乐观的凌风在我心中只留下了寻寻觅觅。我们没有体验过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数那些印着红卫兵头像的钞票时的满足和欣喜;我们没有体验过舍不得吃的桔子藏在衣柜里来年发现可以做柠檬干片时的心痛和惋惜;我们也不曾体会过直到上小学四年级才由家人带到供销社买袜子,立刻就穿在脏脏的脚上走着回家的冲动和幸福。我们经历的是在西餐厅里挑肥拣瘦的拘束和冷漠,我们感受的是每个季节最早上市的各种水果的新鲜和阔绰,我们体会的是在专卖店里东挑西捡时的埋怨和店员的唯唯诺诺。强烈的对比让整个海域也变得静寂,它一定是不想打断我的思绪。
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人是最孤独的人。梅花三姐妹总让我疑似看到的一部部感人小说,每看一次都会感动一次。当然,文学作品和文化艺术本是一家,只是各自表达思想的方式不同,异曲同工。我总想唱歌,唱那首深藏心底的歌,仰望苍穹,星月满天,香风拂拂,我仿佛来到了金碧交辉的琼楼金阙,穿梭在身穿金缕绛绡之衣、手秉白玉圭璋之器的仙子群中。高处不胜寒,我恍如隔世般地回到了人间。啊!海里倒映着整个岛屿的灯火,尤如天外天,一样的繁星闪烁。在这种繁华似锦的夜景中,为何空惆怅?何去了,那些美丽?难道再也勾不起回忆?
还是喜欢那心中的歌,喜欢以云为背景映照出的流光溢彩的颜色,喜欢追逐那些似醒似梦的不可能再有春天的残花落叶。繁华尽头是寂寞,人群渐渐散去,倒影也显得孤寂单一,海也仿佛要进入梦乡,不愿离去的是漂泊的心。我眼前浮现出一个深夜酒吧里的女子,出卖喧嚣,收藏寂寥,伤花在夜里砰然绽开,一片叠一片,一圈复一圈,问自己:为何这么多盏灯却点不亮一个梦影。嘴角轻轻泛起笑靥,扯动记忆,淡得只剩一潭落寞。深夜里,冷冷清清,还是不愿离去,只想永久的和海相偎相依。月色,越来越苍白无力,渐渐隐去,赤脚走入水里,凉彻心扉的冷直钻心底,我知道那是大海在保护自己。
归来,归来,那是凌空风吹过的声音,那是无望和忏悔的心灵觉悟。我似乎听到梅花三姐妹歌唱时那凄凉的旋律,我似乎看到她们为生活付出的努力和艰辛。我又仿佛听到了海子的声音,“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停下脚步,转身向沙滩上走去,心里唱着那支《尘缘》。